腊月二十八的深圳宝安机场，出港大厅里挤满了拖着行李箱的返乡人潮。我盯着电子屏上”北京-南昌”的航班信息，突然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——那不是DeepSeek的创始人老周吗？他正蹲在地上帮一个老太太系散开的鞋带，黑色羽绒服后背还印着他们公司那个标志性的蓝色AI图标。
“周总也赶这趟航班？”我拖着登机箱凑过去打招呼。他抬头露出标志性的憨厚笑容：”哎哟张哥！别叫周总，叫我小周就行。”起身时他手机从兜里滑出来，锁屏壁纸是张全家福，照片里江西老家的土坯房前，他穿着皱巴巴的格子衬衫站在父母中间，跟现在西装革履的模样判若两人。
值机柜台前，老周从双肩包里掏出个包装精美的盒子。”给老爹买的按摩仪，他腰间盘突出老毛病了。”他边说边调整包装盒上的蝴蝶结，”去年春节我在机房调算法，今年说什么都得回去。”这话让我想起业内传闻，说DeepSeek融资最艰难的那年，他大年三十还在给投资人写邮件。
飞机上老周也没闲着，抱着笔记本改代码，空姐来送餐时他差点把咖啡打翻。”这个模型节后要上线…”他不好意思地擦着键盘，忽然指着窗外：”你看鄱阳湖！每年飞到这儿就知道快到家了。”舷窗外的阳光把他眼角细纹照得发亮，这个在发布会上侃侃而谈的CEO，此刻像个即将见到父母的孩子。
取行李时他手机响个不停。”是村里二婶。”他笑着把屏幕给我看，微信聊天记录里满是60秒语音方阵，”非让我带深圳的菠萝包，说小孙子爱吃。”传送带转了三圈，他那件印着”Hello World”的旧行李箱才姗姗来迟——轮子还是坏的，用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层。
高铁站出口处，远远看见个穿军绿色棉袄的老汉不断张望。老周突然跑起来，行李箱哐当哐当响得像要散架。”爸！”这一嗓子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。老爷子接过儿子手里的年货，却盯着他发际线念叨：”又往后移了半指头…”老周嘿嘿笑着，从兜里掏出盒染发剂：”专门买的，明天就给您染。”
走在田埂上时，老周手机突然震动。他看了眼消息，眉头不自觉地皱成个”川”字。”服务器报警了？”我问。他摇摇头把手机揣回兜里：”没事，让同事处理吧。”话音刚落，村里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鞭炮声，硝烟里窜出几个穿新棉袄的小孩，尖叫着扑过来抢他背包里的糖果。
晚饭时八仙桌上摆满辣味菜，老周母亲不停往儿子碗里夹粉蒸肉。”够啦妈，我在深圳天天吃外卖，胖了十斤呢。”他嘴上这么说，却把堆成小山的碗吃得精光。老爷子开了瓶四特酒，突然说起往事：”你小时候写作业总停电，蹲灶台边就着火光算数学题…”老周给父亲斟酒的手顿了顿，酒液在杯中晃出细碎的光。
守岁时电视里春晚主持人开始倒计时，老周悄悄溜到院子里。我出去抽烟时，看见他蹲在柴火堆旁视频会议，电脑屏幕光照亮半张脸。”梯度下降参数要再调整…”察觉有人过来，他慌忙合上笔记本，结果被屋檐滴落的冰水砸个正着。我们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，突然笑作一团。
零点鞭炮炸响时，他手机弹出条消息。我瞥见是CTO发来的模型训练进度。”别看手机了！”老爷子在屋里喊。老周应了声，却还是飞快回复了几个字，然后举起手机拍了张烟花照——后来这张照片成了他们公司春节开机画面的背景图。
大年初二清晨，我在村口遇见拖着行李箱的老周。”这么早回深圳？””有个紧急补丁…”他踢着路上的石子苦笑。远处传来唢呐声，是舞龙队开始巡村了。他突然转身往家跑：”等我五分钟！”再回来时羽绒服里鼓鼓囊囊的，散发着茶叶蛋的香味：”我妈现煮的，路上吃。”
中巴车发动时，我看见他父母站在晒谷场上不停挥手。老周把脸贴在车窗上，直到转弯处再也看不见人影，才掏出笔记本电脑搁在腿上。车子颠簸中，他敲代码的手指依然很稳，只是羽绒服领口沾了点湿痕，不知是晨露还是别的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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